江南画蝉人——陈志伟书画艺术

坡石居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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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蝉 印 象——陈志伟“薄翼”的清凉世界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翟  瀚

（一）
蝉，在人们生活中很常见。每年从夏天开始，蝉鸣是那样的高亢和激昂，但时近秋末的蝉鸣，声音虽然在黄昏仍聒噪不停，却多了几分缠绵和对于时光逝去的无奈。
今年1月23日，我同王平受邀赴吴中区的胥口，参加《江南蝉约》艺术交流展。在“胥王园”旁一处“江南画蝉人”牌匾的门楣豁然入目，这里便是江南陈志伟的书画工作室。
胥口古镇，因伍子胥而得名，距今已有2500多年历史。胥口镇在太湖之滨，是驰名中外的中国书画之乡，镇上书画店林立，处处翰墨飘香，一个寥寥数万人的古镇，吃着书画这碗饭的竟有近二成，我所知道的胥口籍老中青书画家就有徐纯原、徐建明、蒯惠中、朱墨春等。当然，还有不少如陈志伟等书画家扎根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打拼，他们被古胥江水氤氲润泽着灵感，使得作品充满吴门画派的典雅之美。
蝉在古代是自然和高洁的象征，蝉画这一生命特征有着独特的审美情趣，不是一般人认为不入流的“小儿科”，画好蝉与其他物事，更需要笔墨与造型技巧，布局与章法。作家池莉说，这人世间也真是，桃有桃红，柳有柳绿，东方黑了，西方还是亮的，只要不想一条路走到黑就可以条条道路通罗马。读了陈志伟的蝉画我在暗忖，喝着胥江水多年的异乡客，凭着天资和勤奋生活在古镇，假以时日，会如苏轼居常州蜀山，米芾居镇江南山那样成功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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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二）
在“江南画蝉人”陈志伟工作室，我们看到散落桌上地下的蜻蜓、蝴蝶、蝈蝈等昆虫图，梅花鹿、公鸡、飞禽、鱼、虾等作品，而最耀眼夺目的各具风格、故事性的就是蝉画。
在陈志伟的这一系列水墨画作中，蝉与花卉、蝉与禅意作为一种常态，如《佛意禅心》画，蝉始终突兀在画面的核心位置。从图像学角度来说，这样的符号，显得极具隐喻与象征意义。但这种隐喻与象征是生长中的，不同于传统中国绘画的“模式图像”，多幅画面中的蝉与柳枝，有着绿意盎然的气息，象征着物欲和暂存的世界，摇曳的枝条和随风摆动的枝叶，又喻示着不可知与理想。
志伟的画如其人，是单纯的，他一直刻意谨慎保持着与现实生活的隔膜。
欣赏每只静卧的蝉，以及杨柳的枝条，充满禅意的和尚，硕大的芭蕉，这些近世的事物，让我在理解画作的入口，多了一处停步，并从唯美的角度得到快感。事实上，为了获取或传达信息，一个稳定的图像标签通常会大于上千种态度。应该说，这种精神相似性与物质形象两种述求之间形成的张力是最为明显的。志伟巧妙地抓住了这一点，并在此基础上，试图构建起属于自己的书画语言体系。《竹高蝉跃》想是志伟的一幅精品，被镶于镜框内，画以一衣朴素分割画面，形成对角方向并背道而驰的姿态，居中落于枯枝上的蝉，左幅的竹叶青青，分别指向物质与理想，皆延长至外廓，充满视觉张力，画面竹叶繁茂，似有神圣的未来感。这种隐喻的诗意，在无限接近于图像本身的同时，也无限地远离，为我们带来了更为开阔的神秘的想象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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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三）
由陈志伟蝉画想到蝉的诗词文化的由来，故而我固执地认为，从历朝历代的文化角度来看，蝉与苏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，紧密地联系着。
成语“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”出自汉·刘向《说苑· 正谏》：“园中有树，其上有蝉，蝉高居悲鸣饮露，不知螳螂在其后也；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，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。”这是说，螳螂正要捕蝉，不知黄雀在它后面正要吃它。比喻目光短浅，只想到算计别人，没想到别人在算计他。成语故事溯源自春秋时期，各诸侯国之间经常进行兼并战争。有一次，吴王准备进攻楚国。他召集群臣，宣布了准备攻打楚国的决定。大臣们一听这个消息，就低声议论起来，因为大家都知道吴国目前的实力还不够雄厚，应该养精蓄锐，先使国富民强，之后才能作别的打算……。释文的吴王即为吴国姑苏（今苏州）的阖闾，通过历史上著名的“专诸刺王僚”夺得吴国王位。
蝉字《诗经》始即有表现绘声状物之句。咏蝉诗在苏州更离不开苏舜钦在沧浪亭《沧浪静吟》：“山蝉带响穿疏户，野曼盘青入破窗”之句。世居吴中石湖的范成大也在《夏日田园杂兴》（其十二）写道：“蜩螗千万沸斜阳，蛙黾无边聒夜长。不把痴聋相对治，梦魂争得到藜床？”其中的“蜩”即为“蝉”，是作者借用《诗· 大雅· 荡》中“如蜩如螗，如沸如羹”之典。这首写声的杰作带给我们的，则是田园“蝉噪林逾静”故事性的殊相感受，正如钱钟书在《管锥编》第1卷所载：“寂静之幽深者，每以得声音衬托而得愈觉其深。”
我国艺术家向来重视与自然的和睦相处，主张融人类的最佳文化和自然的最佳精神于心底，思想必须超脱功利，胸襟必须宽旷，精神要深深地沉浸在山水和其他自然物象之中。伯牙到了蓬莱仙岛，接受了自然的精神洗礼，
移易情感，在人格改造的基础上，艺术终臻妙境。
陈志伟是一个聪明而极富个性的画家，知道他的双足是站在哪块土地上的，他站立的土地决定了他的精神、趣味。杜甫《殿中杨监兄示张旭草书图》有“呜呼东吴精”之语，暗示了一条人才学的规律，杰出人才的出现，需要种种条件的聚合交臻，其中也离不开优越灵秀的吴中胥口地理环境的孕育。
近世由着各地文化旅游资源的重视、利用和开发，产生了三国古赤壁之争，香格里拉地名之争，若干年后会否因蝉诗、蝉书画而起的源头之争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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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四）
陈志伟告诉我们，他每天坚持绘画，有时灵感而至，竟一气伏案7、8小时之久。我相信。当一个人经年累月地专注于某种事物并且乐此不彼，无论这事物是客观存在还是精神层面的东西，都会变成图腾和宗教。图腾直观而简单明了，而宗教则蕴涵了历史的全部丰富性。志伟是个苦行僧般自律的人，故而越自律，越有话语权，身体和人生都是如此；志伟也是个孤独的人，但成大事者往往更需要强大的心理定力。唐咏蝉“三绝之一”的虞世南有蝉的“居高声自远，非是藉秋风”之句，蕴含一个真理：立身高洁的人，并不需要权贵的帮助，自能声名远播，真如俗话所说，“是金子总会发光”。
陈志伟的蝉画已成为他人生履历的背景，每一幅画作，每一个细节，都是对自由旷达的生命方式的生动诠释。他让我看到了，在惯常的荣华富贵、功名利禄的人生奔逐之外，还有另一种放置生命的方式，生活还有其他的维度和方向。这便是仰观俯察，静思默想，用心体味万物之美，用笔探究存在的奥秘，并从中获得心灵的愉悦，精神的提升。
丰子恺在《无用之美》里写道，人的一切生活，实用之外又必讲究趣味。一切东西，好用之外又求其好看。而无用之用，是为大用。只有将自己的脚步慢下来、才能更好地用手中的笔体会和传达自然之美，感悟生命的意义。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21年3月1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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